陳旻似乎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帶著一種由衷的感慨：“處座真是……唉，從昨天到現(xiàn)在，眼都沒合一下。大小姐你是不知道，昨夜你情況兇險萬分，高燒驚厥，藥都喂不進去，是處座他……”他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細節(jié)不便明說，含糊帶過，“……是處座想盡辦法，守了你一整夜，寸步不離，才把你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

        這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吳灼心中激起了劇烈的漣漪。她雖然隱約猜到，但由陳旻如此直白地說出“用體溫暖著”，還是讓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心跳莫名加速。然而，比羞窘更強烈的，是洶涌而來的愧疚和心疼。

        大哥他……父親新喪，靈堂亟待守候，軍統(tǒng)站事務(wù)繁雜，日本人和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他肩上的擔子何其沉重！而自己，卻在這時病倒，成了他的拖累，讓他不得不分出心神，甚至……做出那樣逾越常規(guī)的舉動來挽救自己的性命。

        “大哥他……現(xiàn)在在靈堂？”吳灼的聲音依舊沙啞虛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陳旻答道，“處座說靈堂不能空著，他必須去守著。讓我等大小姐情況穩(wěn)定了再過去稟報。”

        吳灼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告訴大哥，我沒事了，讓他別擔心。”

        陳旻應(yīng)了一聲，腳步聲遠去了。

        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吳灼怔怔地望著帳頂，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大哥的身影——不是平日里那個冷峻、沉穩(wěn)、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軍統(tǒng)站長，而是昨夜那個褪去外套、只穿著單薄襯衣、在燭光下緊緊抱著她、用體溫對抗死亡寒冷的守護者。他的疲憊，他的緊繃，他沉默中的擔憂……這些被她病中昏沉意識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清晰地回溯起來，像細密的針，扎在她的心上。

        “小翠，”她忽然輕聲開口，“靈堂那邊……只有大哥一個人嗎？”

        “回小姐，是的。大少爺吩咐了，讓其他人輪流休息，他獨自守靈。”小翠低聲回答，語氣里帶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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