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真沒想到朱厚熜會在這節骨眼撂挑子卡在那里說不走就不走,按常理說讓他當皇帝是天上掉餡餅的事,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在乎從哪個門進入,更別提會明白背後的深層道理;此時楊廷和很有自信,就連頑劣不堪的朱厚照他都應付得來,還能與閹黨相抗衡不落下風,他壓根不信一個不經事的毛孩子能懂什麼,也不信沒有根基身旁只有藩邸故舊四十余人的少年光桿將軍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他自信在軟y兼施下朱厚熜別無選擇只能照辦從東華門進入,最多就是哄小孩哄久一點,說到底楊廷和覺得朱厚熜應該要感激他才對,他可是這個外藩親王的恩人啊。
朱厚熜依然穿著那略顯寬松的朝袍坐在鑾駕上用一種有別於少年的眼光俯視著眼前的大明首輔楊廷和。
「不允。」
不允兩個字其輕若重,份量如千斤萬斤。見哄騙沒得逞楊廷和態度丕變,他想嚇嚇朱厚熜b他就范,楊廷和態度依然恭敬但是語氣已顯得清冷,他朗朗說道:「陛下,如果耽擱陛下的登基大典使得陛下無法承繼大統,老臣擔當不起這個罪名。」
楊廷和的語氣雖冷卻稱得上溫和,但其中的意思如夾刀裹槍的不懷好意,他的意思是暗示「如果你朱厚熜不乖乖進東華門你這天上掉下來的皇位這只煮熟的鴨子飛了可能說沒就沒了。」看不出來朱厚熜情緒為何,唯一肯定的是這漲紅臉的少年郎在隱隱克制自己的行為與言語。一方是有名無實既沒有根基又尚未坐在龍椅上的未來少年天子;另一方則是執掌中樞與國柄近十載,領袖百官且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內閣首輔楊廷和。雙方的劍拔弩張都看在隨駕在旁的袁宗皐眼里,雖然他認為朱厚熜俱有機敏與少年老成的稟賦,但朱畢竟年輕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會不會被嚇到而退縮?袁宗皐心里實在沒底。兩方僵持與拉扯之際,袁宗皐仰頭凝望那變幻莫測的天,剛剛還晴空萬里眼下卻成了鉛sE天空,在這樣下去該不會落雨雷鳴啊?只是他無法確定這樣的情況對誰b較有利?
朱厚熜用那處在變聲階段的少年郎聲sE不冷不熱意有所指的說道:「閣老,寡人是不是不該稱你為閣老了,因為今天這個登基大典好像是為你準備的,既然如此寡人就不參加你的大典了,寡人即刻回安陸去。」
楊廷和聞言如雷轟頂。朱厚熜這番不像少年郎會說出的話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可以不當這皇帝,又把矛頭對準了楊廷和楊廷和b迫未來的皇帝就范這可是大逆之罪。楊趕緊跪在朱厚熜的面前表示臣服,然而臣服歸臣服,他依然寸土不讓;此時他明白了一件事,朱厚熜不早不晚在此時挑事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事先謀劃刻意為之的,就在大典已行百官就位天下已引頸期盼著新皇登基之際,這好b是太yAn東起西落無從改動的事,有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眼下這樣的東風得看他朱厚熜肯不肯給,沒有朱厚熜這東風萬事俱備亦是空文。楊廷和現在知道自己既低估了朱厚熜的執拗,亦低估了朱厚熜的能耐,但他還有底牌在。
楊廷和說道:「禮法大過天啊~」沒說出口的意思是就算你朱厚熜是皇帝也得依禮法行事,而這部他口中的禮法是可以任由楊廷和套用以及曲解的。
朱厚熜不急不徐的說道:「朕紹承祖宗丕業,十有七年。有孤先帝付托,惟在繼統得人,宗社生民有賴。皇考孝宗敬皇帝親弟興獻王長子厚熜,聰明仁孝,德器夙成,l序當立。遵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於宗廟,請於慈壽皇太后,與內外文武羣臣合謀同辭。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
楊廷和看著朱厚熜,不知是因老而眼睛不行了還是其他因素,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清楚眼前這位少年的真實面容,看似十五歲真的十五歲?楊廷和不明白朱厚熜把這道他親筆寫就卻假藉大行皇帝口吻的遺詔當眾宣讀是何用意?楊廷和在官場混跡許久幾乎是一輩子的事,今日此時此刻他卻是第一次感到自己處在一個相對陌生與被動的情況里。
朱厚熜朗聲道:「楊閣老,大行皇帝遺詔是要寡人嗣皇帝位,而不是就太子位,名不正則言不順,寡人遵旨辦事何錯之有,寡人敢問閣老是要做霍光亦或周公?」
漢朝元平元年四月癸未日,年紀輕輕的漢昭帝駕崩,因昭帝無子於是主政的霍光迎立昌邑王劉賀即位,卻在不到三十天內將其廢除,改立武帝曾孫劉病已繼承帝位,即為日後的漢宣帝。霍光擅行廢立之事權攝天下朝野側目,并為皇帝劉病已忌憚,結果在霍光Si後兩年霍氏一族被滅族。周公名旦為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武王Si後周成王繼位時年幼,由周公輔政,周公攝政七年後將大政歸還已長大rEn的成王。朱厚熜沒說出口的意思是你楊廷和想當權臣還是輔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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